微雪电力平台>灵异科幻>月引我心 > 第三十七章 暗流(2)
    月余之后李存引风尘仆仆地回到望月峰,第一件事便是听闻了伍千叶和疯秀才之死这一噩耗。他整个人猛地一震,脸上满是悲痛与难以置信。伍千叶在教中地位举足轻重,其为人睿智多谋,处理教务井井有条,如今却突遭横祸,他便宛如少了左膀右臂。而疯秀才虽疯癫无常,然其才学谋略亦不可小觑,二人同时离世,其中定有诸多蹊跷之处。他当即便找来蔺怀宁和那几名弟子细细问明当时情况。蔺怀宁早已准备好了一套说辞,说那疯秀才不知怎么竟挣脱了铁链,发狂跑出。而当时他经过后山正巧看到伍千叶已被疯秀才打倒在地,气息全无,便立刻上前想制住疯秀才。那几名弟子站在一旁,纷纷点头称是。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着细节:“教主,当时情况实在危急,疯秀才像是发了狂一般,根本不听劝阻,我们也只能出手......”李存引静静听完他们的叙述,沉吟良久,缓缓说道:“此事有两处疑点,着实令人费解。一是那铁链坚固异常,数年无事,疯秀才又怎会猝然挣脱?其二,伍千叶一向只在烟雨阁和他自己房中活动,如何会忽然跑去后山?这背后恐怕是有人故意引他前去,想借刀杀人。”听了他的话,几人都面露思索之色。蔺怀宁则在心中暗自思忖:你确实猜得不错,只可惜关键线索都已被我毁去,你又能奈我何。只听李存引继续说道:“先去查看疯秀才被囚之处的铁链,再仔细搜查伍千叶的房间,看看是否有些线索。”说罢他率先起身,大步流星地朝着后山走去。众人不敢怠慢,急忙跟上。他们来到疯秀才被囚的山洞前,只见那铁链断成几截,散落在地上。李存引蹲下身子,仔细查看那铁链的断口,不由微微蹙眉。那断口处参差不齐,并非是被利刃斩断,倒像是被一股强大且蛮横的力量硬生生拉扯而断。蔺怀宁道:“这......确实像他自己拽断的。”他正是要伪装成这般模样,才特意没有用青琅剑去砍断锁链,而是用自己的内力扯断。本以为能天衣无缝,却听李存引沉吟道:“这铁链是我特制的,以他的功力,应当扯不断才是。”蔺怀宁心中猛然一惊,他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一点。但他面上波澜不惊,也故作思索之色:“这样啊,那会是谁呢......”李存引眉头皱得更紧:“教中子弟皆没有这般功力,莫非是有外敌潜了进来......”蔺怀宁见他从未怀疑过自己,心中暗喜,忙道:“确有可能。”李存引沉默了片刻,眉目间忧虑之色更甚。一炷香后,他才缓缓说道:“再去伍千叶房中看看。”众人便一同往回走去。正走到一半,只见魏白站在路中央,身姿挺拔,却又透着一种异样的紧绷。他定定地看着李存引,朗声道:“教主,我想下山。”李存引正急欲彻查伍千叶一事,略显不耐地道:“你且等明日再说。”魏白却仿若未闻,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,反而又向前坚定地走了一步。只听他昂首道:“我等不了了!我如今修为大成,还请教主考较!”只见他神色间透着一股隐隐的狂热,周身气息逐渐紊乱,整个人显得乖张而凌厉。李存引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,心中一惊:“你......”魏白却已大喝一声,拔剑向他冲来。只见他手中长剑嗡嗡作响,携着凛冽的剑气直刺李存引咽喉。周围弟子们纷纷惊呼,就连蔺怀宁也吓了一跳,没想到魏白如今竟这般疯狂。李存引身形一闪,侧身避开这凌厉的一剑,动作快如疾风,连衣角都未被剑锋触及分毫。魏白一击未中,却不做丝毫停顿,手腕一抖,长剑顺势横削,剑刃划破空气,发出尖锐的呼啸声,直逼李存引腰间。他出招竟全然不顾自身安危,招招皆攻,每一剑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。李存引眉头微皱,深知魏白已被邪功迷失心智,不忍出手伤他太重,只凭借着精妙的身法在魏白的剑势下穿梭游走,试图寻找机会将他打晕。然而魏白手中长剑越舞越快,剑气纵横交错,将周围的空间都切割得支离破碎。只见他猛然大喝一声,将全身内力灌注于剑身之上,那剑身瞬间光芒大盛,隐隐有黑色的雾气缭绕其间,朝着李存引的胸口直刺而去。这一剑的威力之大,速度之快,远超他之前的所有招式。李存引躲避不及,被那一剑划伤了肩膀,一缕鲜血瞬间渗出,润湿了他的黑袍。魏白纵声长笑,那笑声癫狂而得意。只见他出手愈发鬼魅,招招不离李存引要害,竟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。李存引面色陡沉,终于向魏白拍出一掌,将他震开数丈之远。这一掌他仍是留了大半余力,魏白重重摔倒在地,却未受重伤。他一瘸一拐地爬起身来,那模样颇为狼狈,却犹自不甘地死死盯着李存引。四周的空气似乎凝固了,一旁的弟子们屏息凝视,没人敢发出一丝声音。李存引面色复杂地看了他片刻,目光中交织着痛心、失望与无奈。他终是叹了口气,缓缓说道:“罢了,你下山去罢,今后便不再是我隐月教中人。”周围的弟子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,愕然地看着李存引,知他这是要将魏白逐出教中。而魏白听闻此言,先是一愣,随后竟仰天大笑起来。那笑声癫狂而又凄厉,在山谷间久久回荡:“哈哈哈哈,隐月教?我魏白从今往后,自当在这江湖中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,你们都将后悔今日对我的驱逐!”说罢,他踉跄着,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。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与蜿蜒的山路纠缠在一起,仿佛一条永远走不到尽头的不归路。而此时程衣不知从何处听闻消息,跌跌撞撞地飞奔过来,发间的银饰随着急促的脚步叮当作响。她的脸颊因焦急而微微泛红,颤声叫道:“阿白!”魏白身形猛然顿住,然而也仅仅顿了一瞬,便似被某种更为强大的力量驱使,继续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。程衣怔怔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,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。她双腿一软,整个人痛苦地蜷缩在地上,眼泪大颗大颗滚落,洇湿了一小片尘土。李存引无奈地叹了口气,走过去将她轻轻拥在怀中。程衣在他怀里呜咽:“为什么,师父,为什么会变成这样......”那声音带着哭腔,仿佛受伤的幼兽发出的哀鸣。李存引抬手温柔地抚摸她的发顶,轻声道:“这世间,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。或许这便是他命中注定要经历的劫数吧。”他静静地拥着程衣,待她终于平静下来,缓缓掏出一方素帕为她擦了擦满是泪痕的脸,勉强笑道:“瞧你,眼睛都哭肿了。”蔺怀宁伫立一旁,冷眼旁观着这一切,第一次有几分理解魏白,觉得李存引待程衣实在太好了,好到让他心生嫉妒。随即他又想到,李存引此去南疆月余,还不知又与罗秉忠如何耳鬓厮磨,不禁心中愈恨。他暗自希望李存引的心里没有装着那么多人,没有教中的繁杂事务,没有对他人的牵挂与责任,只有他一人便够了。此刻,他心底竟骤然浮现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:如果这些人都死了,是不是李存引的眼里心里就只能有他蔺怀宁一人了?他勉强压下纷乱的思绪,轻轻咳了一声,道:“如今想来,伍护法之死倒极有可能是魏白做下的。他暗中修习邪功,无意间被伍护法发现,便放出疯秀才借刀杀人。”程衣听闻此言,顿时愤愤地盯着他,嘴唇微动,似是想为魏白辩驳,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。而李存引若有所思,片刻之后缓缓点头道:“这确在情理之中。”说罢他轻轻叹一口气,面上难得流露出一丝倦态。这一个月他在南疆殚精竭虑,应对错综复杂的军情与各方势力的勾心斗角,已是疲惫不堪。归来之后,教中又接二连三发生如此多变故,实在是让他心力交瘁。蔺怀宁趁机动作自然地挤到他和程衣之间,温柔却坚定地扶住他的手臂:“别再想那么多了,你看你都受伤了,我们还是先回去包扎一下吧。”李存引确已无力再去深思诸多事端,于是轻轻点头,跟蔺怀宁一起向明月台走去。这一路上只有他们二人,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。蔺怀宁这时才稍稍开心起来,只希望通往明月台的这条路越长越好。此后一段时间,望月峰上风平浪静,直至武林正道攻山的那一天。那日尖利的示警哨音响彻整座山峰,仿若一把利刃,划破了多日的平静生活。山下守卫匆匆来报,神色慌张地说有人攻上山了,是武当和少林的子弟。此前牛首山一役中他们折损最少,是以现在尚有余力来攻打望月峰。蔺怀宁觉得此事颇为蹊跷,心说不对啊,距离李存引毒发还有数月,怎么这时候就开始攻山了。李存引亦是眉头紧皱,眼中透着凝重与疑虑,缓缓开口道:“望月峰地势复杂,若无人带领,他们定然找不到此处。”蔺怀宁心中一动:“难道是......”他们二人对视一眼,心中皆想到一个人。说话间,只见李存引缓缓起身走到绿绮琴前。蔺怀宁见此情形,大为震撼,心想他这时候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弹琴,莫不是已乱了分寸?只听李存引笑道:“此前我让他们排练过一套对敌阵法,以琴声指引他们进攻防守撤退。”“也是时候让他们实战一下了。”他微微抬起手,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,刹那间几声琴音跃出。这音符短促、清脆、有力,仿若战场上的金戈交鸣,满是杀伐之意。他在琴上灌注内力,声音竟能远远传到山脚下。蔺怀宁出去一看,见教中弟子们已开始布阵。只见他们训练有素,行动整齐,迅速在望月峰的险要之处分散开来。各个方位的弟子彼此呼应,紧密配合,跟随琴音做出相应变化。他们借助山势之利,巧妙地穿插迂回,将攻上来的正道弟子逐步围困其中。魏白赫然便在正道人群中。他仍是一身白衣,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,眼中带着一丝冷漠与决绝,与往昔在隐月教中的模样判若两人。